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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网络与人文之间

2000-06-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编者按:在网络话题正在浮出历史地表之际,我们在筹做中的“人文中国”网站(http://www.renwen.net)协助下,组织了本期“网络与人文”的讨论,以期引起读者的进一步思考。

台湾中央研究院资讯科学研究所研究员谢清俊:

如何面对信息时代

目前对信息时代的界说,恐难有一致的界定。在技术层面上,它的主要特征是数字电子媒介的兴起、计算机与网际网络的普及以及种种文件处理技术的蓬勃发展和应用。在这些新科技和相关政策的驱使下,社会面临空前的重大变革。我们姑且称这个崭新的时代为信息时代吧。

信息学科已经成为以知识为主轴的综合学科。信息科技正在改变学科之间的关系,分合之势业已显然,新学科之形成亦已昭然若揭。值得注意的是,信息科技在各学术领域扮演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强有力的工具角色,它对每个领域都提出了对问题的新看法,并提供了对问题诠释的新角度和解决问题的新方法,进而建立了对问题理解的新模式和新理论。

信息科技在各学科中,改变了学者的思想、观念,以及该学科的内涵。学术思想是最有深度、最重要的思想领导者、启发者。信息科技对学术思想这种深入远大的影响力,正可以说明信息科技对人文、社会影响的深远,大大地超过一般人常识的想象之外。

对人文与科技之间关系,我们应该深思。不可否认,目前信息科技的发展带来了诸如自我孤立、人性式微及信息(知识)贫富差距的一些问题。佛洛伊德曾经说过,一旦我们把科技穿戴在身上,马上就变成人造神(prostheticGod)。网络的出现使得部分访客超越时空、变幻无方、解除了所有的法律和道德责任,有时色情站点和网络外遇变得分外迷人。此时我们要记起传媒学家麦克卢汉的警言,个人身份之失落及城市暴力现象,都是媒体无道德状态所造成的后果。

同时,数字文献的大量涌现,对阅听人将会造成选择或过滤报道的负担。也许在这种压力下,会形成一些有特殊共同兴趣的阅读社团,协助读者筛选、征集信息。这样的趋势或许会进而形成一些不受地区、国界、种族、社区等限制的新文化圈从而导致虚拟社群的出现。

无论你喜不喜欢,我们已踏上了信息时代的不归路。这时代夹带而来的社会急速变迁风暴,其前缘已经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工作和休闲了。为此,我们应具备以下几条应付变局的通则。

建立新观念:要做好心理上的准备,建立体认“变”的观念,这是开拓新观念与创造力的泉源。

了解环境的变迁和未来的趋势:了解信息设施,包括它的组成、性质和用途等;了解何处可取得信息,可取得哪些信息以及如何取得这些信息,同时还要注意政策上相关的变化,了解商业上的新产品及未来的技术趋势。

增强沟通及应用信息的能力:面对网络环境、适应信息时代的种种沟通情境,需要各种精湛的沟通技能。沟通能力不足将无法维持基本的生活尊严。沟通能力包括取得、理解、分析、诠释和表达各种信息和想法的能力。

加强本科的学识与技术水准:以后的社会将是知识主导的社会,本科学识和技能的加强,有利于利用新时代的信息设施来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过份侧重信息技术而忽略行业本身的知识和技能,实为舍本逐末之举。

信息伦理的培养:正当使用信息行为是极重要的,行为、案例、规范、及法律相关的道德问题等宜多多注意。和伦理相关的概念,如信息共享、协力合作等,都值得我们再三思考,以建立新价值观、新文化。

善用信息科技:要培养人文关怀和生活品味的水准,养成与他人合作、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观念,并能尊重不同行业、不同领域的专长;要培养追求卓越,保有特色的态度,知道提升品质、累积知识和精益求精是今后求生存的必要手段;应积极了解信息科技和人文、社会的互动关系,养成重视和尊重资料、信息、知识的观念,并能尊重信息的产权。

了解过渡时期的失序现象:在过渡期中,信息的品质不一,要有能力分辨。不当的信息使用行为在所难免,注意这些失序现象,应可减少它带来的伤害。对失序现象的分析和批评,将有助于新信息时代秩序的建立。

 (记者杨竞整理)

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教授刘东:

上网与催眠

中文系同学蔡可先生写来电邮,嘱我就“网络与人文”的话题写篇千字文。我对此当然没什么特别研究,只是凭本能地觉得,这或许对现实感和思考力不无考验,就试着往下乱想一气了。

其实人文学者也没有闲着,他们经常公开或私下地议论这个话题,因为网络这种新的信息生成、传递和获得方式,确实在触动既定社会的人文基础,也开敞了一些新的人文问题。不过总起来说,此类讨论大都循某种定势率性而发,往往只是原有思维模式的延伸。所以在这方面,话说得越笃定就越流于浮泛的表态。

无论怎么看,网络的意义都是晦暗不明的,不能信手抓个方便的公式随意代入。我们先来向后看:传统社会的许多前定预设,都未必已被人们清醒地认识到,因为它们是长期试错中的下意识磨合;往往只有当其消失使人感受到现实威胁以后,才会被恍然大悟地认定为不可或缺的要件。正如要不是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臭氧层被捅了个大窟窿,人们就压根儿想不到要去补天。在这个意义上,尽管有点儿消极和被迫,我们眼下倒是赶上了一个机会,来重省以往社会的潜在人文基础,从而开放和加深原有的历史知识。

我们再来朝前看:网络往往被当成日渐趋同的契机,只不过有人将之视作天下大同的基石,有人视作全球化和平均化的肇因。然则,这都忽略了信息传递时的复杂性,忽略了各文明对信息的主动解释功能,忽略了信息嵌入各社会文本时所经历的过滤、游走和重组。先来试问一句,网络对我们每个人的意义完全一样么?如果不是,那又怎能相信,网络的本质会对各个共同体(它由我们每个人组成)固定不变呢?

“上网一族”的出现意味着,人类又被新的交往方式再次分割开了。然则这种新的群体并非组建在真空中;人们不仅要在网上通讯,还要在网下生存。由此便生出了不少新的问题,比如“上网一族”的内部交往规则如何?外部交往习性又如何?这些问题并无标准和固定答案,而要随机地取决于网络技术的现有特点,以及具体社会的既定特征。换言之,虚拟空间和现实空间的关系,是非常具体的和变动不居的。

网络本来就是商业,而且是被炒得火热的商业。若像我们现在这样,上网要自掏腰包且费用不菲,网上网下的自由度又差距悬殊,则“快感”就势必是推销网站的生命线。上网就是来找乐的。即使撇开色情和游戏,只谈旨在求知的网上阅读,它也必须既迅捷便当,又充满发现之乐。易言之,在金钱哗哗流失的“读秒”声中,网虫们之所以甘付代价,是因为能跟信息短暂偷情。

对快意的此种追求,预设了某种现实的危险。信息必须处理得“头重脚轻”:既把标题做得很足,又把内容做得很轻,反正只要骗到了击点率就行,反正你瞥一眼就会溜之大吉。由此,互联网就常要扮演超级长舌妇,那上面的知识更像一些“风过耳”的传闻,而且是由无穷链接胡乱串在一起的传闻,你也只能非常轻率地随着它们的窜动而阅读。这样,阅读就经常失去原有的初衷,成为相当猴急的、不由自主的漂游。谁也不敢保证能在网上“从一而终”,再说“从一而终”又有何用?——那简直用不了几分钟,屏幕上就根本不足观了。

网上阅读由此被溢美为“冲浪”。如果仅就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感觉而言,这个比喻确实恰当。我在夏威夷试过冲浪板,确实在上岸前只能随波逐流。但假如以为上网阅读跟海边冲浪一样潇洒,就谬以千里了。对于那些像吸毒一样上瘾的“终端人”来说,上网过长有可能造成的问题,在于泛读和精读的过度失调,以致他们一旦从网上下来,面对空空如也的屏幕,脑子也同样会空空如也。

到现在我们才回过味来:不光课业负担过重会压得不暇旁顾,造成信息的“旱灾”,要是课外知识大肆泛滥恨不得把人淹死,也能造成信息的“涝灾”。这当然都不利于素质教育和人格培养,因为求知毕竟不是机械拷贝,不是开杂货铺。任何有效的学习,都必须基于头脑中的动态知识结构,并始于这种结构的主动汲取与内在冲力,否则就只能狗熊掰棒子边看边忘。人们寻常只知“由博返约”的道理,却未省得“由约入博”更有一番道理。

阅读快感的太过放纵,不仅会造成信息的驳杂,使头脑在“蒙太奇”跳跃中抓不住兴奋点,还很可能亵渎掉一切所执,使行动失去足资凭靠的心念。互联网确乎使发言更平等了,但对编辑权威和权力的彻底剥夺,也随即带来了负面效应:信息不再能指望任何鉴定和加工,遂使网页上充斥了无名招贴式的垃圾,这转而损害了互联网的声誉。由此我们方可醒悟以往社会之“精英构成”的作用,发现“素王”对聚敛历史动力竟是不可或缺。其实回想一下德拉克洛瓦的《自由女神领导人民前进》,并不难琢磨出下述思辩的关系——如果真想要“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就更不能弄得“真理在人人面前平等”。

交互式的传递手段,还开拓了更大的参与空间,使你随时可以把读后感跟贴上去,从这个意义上说,网络似乎是天然民主的。但我们又不能不警惕:在这种信息的化装舞会上,由于虚拟的调情者不必为行为负责,就可能毫无顾忌地一意孤行,包括不再顾忌自己心中残存的良知。那些不同的声音,有些当然是“为理性而反对”,但更多的呢?如果某某人近来太火了,那么单为了这一个理由,也一定要把他先灭了再说——别管他火得有没有道理!更有甚者,如果某种意见看起来很有道理,那么至少它可以是“妈妈的假正经”,哪怕什么歪理儿都编不出来,也得跟贴一个“哈哈哈……”,来表示自己不甘寂寞和并不服气。

如果从弗洛伊德的角度看,这种恶本性的发作,这种力必多的宣泄,或者说得更裸露点儿,这种精神手淫,没准儿是有利于心理健康的。不过若从马克思的角度看,这类顽童放学后耍弄的小把戏,就充其量只能带来虚假的解放感了。网上网下由此被分割成了两个迥然有别的世界,一个是虚拟的精神放风空间,另一个则是现实的严峻压抑空间。这样一来,跟表面的颠覆性正好相反,网上的这种精神假释,不仅不会触动社会现实,反而还有助于巩固这种现实。人们自觉到网上自我催眠一番,把内在的紧张发泄一空,再自觉地切断电路自我唤醒,反而更加清醒地回到现实之中,准备接受这里的另一套规则。所以,不要为网上和网下的言路差距而吃惊,至少从结构功能主义的角度看,这两者在现阶段毋宁是互补的,否则前者也不会受到如此之宽容。

写到这里,这篇千字文恐怕早已冒出一倍以上了。所以在收笔之前,只还来得及再嘲笑一下自己:生平头一遭,在写作之初便知它要被在网上阅读,而此文偏又是检讨网络的,这似乎形成了某种悖论——如果网上阅读总是轻浮的,则这篇文章就只能白写;如果它还能被一部分人听进去,则网上阅读就还有此文未曾涉及的另一面。

北京大学中文系语音实验室副研究员铎公:

网上自有……

过去劝人读书,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害得不知多少人成了个穷困潦倒、百无一是、满口之乎者也的孔乙己。但也有读书飞黄腾达的,只不过那些人不是冲着颜如玉和黄金屋而来的,而是冲着“成家立业治天下”而发愤攻读的。试想那些一天到晚总在想着颜如玉、想着黄金屋的人,能读好书吗?

现在劝人上网,说:“网上自有颜如玉,网上自有黄金屋。”这和劝人读书如出一辙。网上虽然有不少以美女自名的人,他们说话爱带个“哇”表示惊奇,爱用“嘻嘻”而不用“哈哈”来表示笑,爱用“人家”做第一人称代词,尤其是在“人家”后还跟个“不”。但是如果这位亭亭玉立的网妹来到你的跟前,你会马上faint的。

说网上有黄金屋,往往带着赞叹口气,带着向往之情。YA?HOO、亚马逊、新浪、网易等神话,比古典戏曲中的小生更贴近现实,黄金屋要比颜如玉更有感召力。谁知道颜如玉们到底能如玉多久,但钱存到银行是可以生利息的,而且只要有了黄金屋,什么样的玉都可以召之即来。所以,冲着黄金屋,上网成了时尚,成了目标,成了职业。

上班族总还是吃饭的,总还有下岗之忧,总还有点惧内,所以上网如果淘不到金,便无颜见家里妇老,上网便有一定的节制。而大学生们、研究生们吃饭有人供,上网也不花什么钱,无下岗之忧,如果将自己的个人主页做漂亮了它还可以成为找工作的资本,无惧内之事,如果现在这位不肯谈了,那么网上自有颜如玉,所以便可放开上网。建个个人主页,搜集点有趣的资料,偶尔碰不巧还能找到篇和自己论文选题相近的文章,反正它也没在刊物上发表过,而且导师又是从不上网的,这样又省去了多少力气!这在大学生上网族中还是少数,更多的,则到BBS上神侃去,到游戏站点玩拖拉机去,到美眉网站寻点刺激去。

大学生的天职是读书,他们最宝贵的是时间,而这时间都消耗到了网上,该读的书都没读。且不说理工科的大学生们,就是文科的大学生,究竟读了几部名著,除了上中学时偷偷看的几本金庸琼瑶的小说外,其他就只剩下文学课上老师的一点介绍了。这便是未来国家的栋梁!

神话毕竟是神话,虽然人们并不相信,但它的神奇魄力还是在的,主要功能是在读书和上网之间做选择时,神话成了神的命令,不可抗拒的命令。比尔不是大学就没念完么?还有某小朋友高中都没上,不也成了IT名人么?上网或者做网站,校方不是极力支持的么?中途可以退学,以后可以接着上,可以给你个费房租的创业园中的写字楼。现在宿舍都上了光纤,不上网也是浪费资源。小学生的计算机课将成为和语文数学一样的必修课,六年时间学什么?操作系统几年一换,到用时还要学。多媒体教学是很诱人的,但和小学生学计算机关系并不大,就像电视教学,并不必让小学生修电视机原理的课一样,上网玩游戏倒是这十二年(如果中学还接着学的话)唯一可打发的、又是减负后最有意义的课内活动。

当然也有以“成家立业治天下”为己任的大学生们,他们看到,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感到大学生精神空虚,便自豪地声称不求颜玉如,不求黄金屋,只求在网上搭起个“精神家园”,而自己躯体内的精神却更加空虚了,如果将精神寄托在网上的家园中,那么这躯体不成了行尸走肉?

网络时代已经到来,网络时代是一次新的工业革命,网络中仅电子商务全球每年就有9000亿美元的市场,网络时代的人的生存方式将发生根本的变化,网络时代人的观念将彻底更新,网络时代的价值观将是全新的,网络时代将对过去的一切重新审视,网络时代到底什么样?如果再有一次大洪水,我想,躲进Fanso也救不了自己的,因为它建筑在网上。

IT界评论家,互联网实验室首席分析家方兴东:

得到的与失去的

新技术已经操控了时代话语权。但是否我们已经胜利了?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越思考越沉重。的确,我们已经捷足先登,冲在数字化生存的潮流之前,但是这种生存方式是不是也失落了什么?

没有人能够忍耐妇蹩脚的哲学术语来说教,那么我就用浅显的目光审视自己一番。几年前,当我开始介入IT业时,我的文章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当时,我对业界的分析判断,并不是来自我对产业的经验积累,而是借助另一种知识和思想积累后的思考方式。我的脑袋里装的是几千册哲学、文学、历史等方面的书籍,20年的校园生活可以使我有闲暇,奢侈地阅读这些书籍。因此我的文章不象业界作品,而更象散文化的文学作品,充满了人文的情趣和生动。现在这些底子仍然支撑着我的市场分析,使自己的文字有点个性和特色。但是将这两年的文字作个比较,就可以惊人地发现,如今文字的出产速度已经象计算机芯片的主频一样,快了许多。而文字中人文的内容已经一再稀释。当然,更严重的是:自从进入IT界,我再也无暇捧一本黑格尔哲学著作,再也无暇静下来写几首诗歌,甚至几乎没有时间来认真读一本小说或散文。我比过去更疯狂地购书,现在所有的书足可以占满十个书架。但是现在买的书与过去已截然不同,多是电脑文化和商业书籍,很少有人文方面的书籍。甚至已经很少有时间看电视,基本与电影绝迹。可是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还是有许多文章和书(当然是产业方面的)来不及读。这个兴奋剂极高的产业有着魔鬼般的手,推动着自己以更高的频率、更快的速度运转。我承认这些年自己学到了许多,但是我们又是不是同时失去了许多?

信息技术带来的变革势不可当,代表着人类新的走向。但是这是否代表着新的文明的全部,我很怀疑。因为只要你仔细思考,就会发现,IT业是一个比任何产业都要更商品化、更功利化的领域,信息时代也一定是一个商品化主导一切的时代。我们甚至已经将信息也商品化了。当我们翻开IT媒体或者大众媒体的IT报道,除了产品、技术、市场、股市等商品的各种面具外,还有什么?连人的登场也必然是以商业成功或财富来作为基本背景。这种激烈和残酷的生存方式再也不允许人文的驻足和停留。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这是由这场游戏的规则决定的。在这场壮观的游戏中,单个的人是无能为力的。这个时代,自我价值越来越等同于消费的价值。2300多年前,亚里士多德说:“人类的贪婪是不能满足的,”这句话也成了当今经济学的第一格言。可惜个人幸福,并不是高消费本身的函数,而是消费提高量的函数。因此消费是一种瘾,需要不断追求更多的东西。这就是现代人最根本的驱动,这也是IT业的驱动力。而在人类集体意识上,这种不满足推动着社会的发展,也是促成新的技术文明的根本动力。随着人们和国家变得富裕,人们追求富裕的节奏也越来越急,心情也越来越迫切。

1964年,马尔库塞出版《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书中指出:新的极权主义社会已经出现,这种极权性不是表现为恐怖和暴力,而是技术合理性的统治。技术进步创造出一种舒适的幸福感,从而逐步削弱人们对现实的批判和反抗,由此出现单向度的思想和行为模式。30多年后,在信息技术的浪潮下,马尔库塞所分析的状况越发严重。信息技术主流化所带来的单向度效应至今还没有引起人们的警觉。也就是说,未来信息时代发展的最大障碍恰恰就是缺乏信息时代的批评性和否定性的向度。

因为目前的信息技术,完全可以脱离人文精神而自然驱动。而且在这种节奏和速度下,人文成了一种冗余,成了一种多愁善感。但是如此下去,当一个人被抽干了人文素质之后,又将是什么状态?现在,我们有了明确的追求目标,但是未来是个什么模样,我们实在是毫无所知。

也许,技术永远不能与文化等同,产业永远不能与人文和谐。也许在新的文明中,我们获得了更大的自由,但这是以我们丧失许多东西为代价的,也许我们成功地将工业文明和农业文明战而胜之,但我们也同时抛弃了许多自身内在的东西,难道,这就是人类必然的命运?双向度的信息社会只是一种虚拟现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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